這些民工,對這工那工,還是有點那個的,平時開玩笑就互稱張工李工,當然也叫過我豬工,我心想去你媽的,不要污辱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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工儼然成了技術的代名詞。5 v2 N/ K1 }( G4 I" Q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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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家老頭就是一工,還當過爛國企的總工,在行業(yè)內(nèi)資歷沒得說。就是我從沒見他改過什么革過什么,因為我常把工程師叫成畫圖工的,你說畫圖工吧,也得畫畫圖吧,圖也很少畫,這日子混得。也就罷了,竟然連機器原理也不大清楚,問個葉片泵芯的原理,不知道,問個老式增壓啟動閥的原理,不知道,問啥啥不知道。我不尊重他是必然的,吊啥不懂,在國企鬼混了一輩子。但我奇,老隆華的總工程師怎么會不知道老式增壓啟動閥的原理,一個液壓工程師怎么能不知道葉片泵的原理。我家那是一屋子書呀,涉及各個方面,連它媽木工修摩托車的書都有,一半是買的,一半是他當年借圖書館的書不還,好么,把圖書館搬家里來了,這素質(zhì)。不還,自已還不看(看了也用不上)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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M" w" J7 }- q! g b 他也看過一陣書,壯年時,在爛國企里有鉆的美名,還它媽是公認的,廠里最厲害的三個工之一(其它工有多菜可想而知了)。他看書的動機是因為無聊,情商太低,除了動物世界,連個電視劇也看不懂,也沒興趣看,更沒什么人際交往。大量的時間,在廠里混,回家再混,精神時間總要有個安放處,如此。所以有些專業(yè)書呢,我一翻,都有他當年畫過的印子。所以我就奇了,怎么搞到最后什么也不懂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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敢情忘了,因為看過的東西從來不用,更不搞創(chuàng)新。又不象那些工人,成天和實物打交道,是吧。人們都認為他有技術,以前修機器多有請他去的,一次也不敢去。這還有老板辦過壓鑄機技術培訓班,要借他的名頭去講講,他愁得呀,說沒教材,我給他現(xiàn)寫了一個,他看罷很欣贊,但到底還是沒去。退休后他基本上就是活死人,什么也不干,什么也干不了,什么也不愿干,又沒個人際交往,情商再低,天天在家也郁悶,天天上網(wǎng)看點軍事什么的。有時罵罵國家,說企業(yè)退休人員,他還有高級職稱,一個月才一千七的退休金,還不如一個事業(yè)單位看大門的退休金高。他回農(nóng)村,他以前的小學同學,連中學都沒考上的,后來當民辦教師,兩千多的退休金,心里又不平了。我想國家固然很黑,操縱在少數(shù)人手里。不過呢,你當年在企業(yè)里有過什么貢獻呀,你們當年在企業(yè)里又有過什么貢獻呀。國企最后怎么樣了呀,誰干家敗的呀。管理層,技術層呢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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# @: P( r j: G4 R8 M: c' w% m3 E! c 他還是打過工的,他臨近退休時坐總工的位置,一個月才七百工資。終于坐不住了,跑到廣東打工,從五千干到三千,從三千被掃地出門。連續(xù)干了五家,沒一家能干滿五個月的。技術爛還有生存空間,脾氣再臭呢?所以那一陣把他干傷了,再也不愿打工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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然此時新佳盛創(chuàng)建,老板原本是他那個廠的銷售部長。請他去,工資也不高,干什么,這個企業(yè)不知從哪偷的圖紙,但不全,就是說小噸位的機器圖紙有,大噸位的沒有,反正大小噸位的機器原理都一樣,只是零件尺寸不一樣,讓他改大改小豐富一下型號。干上了,那個磨幾勁,一塊閥板能改一星期,年輕人用不了三天。他是言必稱我們搞技術的,要計算的,實際上他一輩子搞過龜孫技術,計算,只會計算圓的面積。還有不要臉處,教過幾個民工弟弟什么是三位四通換向閥,回老家,言必稱我科技扶貧。更不要臉的就是時常去找小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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, f! [1 H+ ?1 Q1 X) B 因為我一肚子創(chuàng)新意見,早先許多意見現(xiàn)在已經(jīng)被力勁(行業(yè)龍頭)證實了,比如棄小壓射閥板,因為我不會畫圖,我是一再請他改進,他永遠一句,前人的東西,如何如何。懶得屁眼掏蛆。我絕望。* n+ D" v( w! V$ l& v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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當年一個CAD能學八個月,還辭職買臺電腦專門學。我時常糟幾他,我八天就學會。這幾年又三維三維的,也三維了五六年了,八成還沒學會。就這樣一個人。在新佳盛時他的這個哈不浪的CAD幫了他忙,老板有個親家過來幫忙,搞搞管理,這人裝卸工出身,大字不識幾個,見周工天天坐電腦前煞有介事,對面還有一個吳工,不是改大改小么,吳工就把小噸位的零件,外形一樣的,用涂改液改改尺寸,所以天天閑來無事坐那抽煙,也不會用電腦。這個裝卸工就說還是周工有技術,吳工——后來搬廠房,有頭有臉的都一人一屋,把個吳工和個裝配工分到一屋,吳工那幾天臉色難看,沒幾天就走了,跑到華晨(新佳盛的對頭)干去了。6 {# t9 }" C% V9 m Q( T9 |! @
: {6 d' _7 r& t6 M4 @' Q- x 老家伙里,我家老頭不一定是最菜的,但菜到一定程度,和最菜也就沒多少區(qū)別了。個龜孫壓鑄機圖紙,除了圓就是方,那天我一看模具圖紙,心想,叫我家老頭來畫呀,八輩子。一輩子唯一干的事就是把電液閥改成插裝換向回路,那個復雜勁,出了故障不好排查,成本高,多年后再被人改回來。他還借此寫了論文晉了職稱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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這些五六十年代工科培養(yǎng)出來的所謂工程師,到底有多菜,到底做過什么?本身那個時代的人,農(nóng)村的放牛娃之類的,智商就低,工作后,再遇到某種體制,徹底完蛋。到底這幫老家伙一輩子做的事,值不值他們的退休金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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+ |+ ]0 S5 P& d5 N% A2 D 現(xiàn)在呀,這幫小家伙怕是強得也有限。工程師的定義到底是什么,是畫圖對尺寸,還是創(chuàng)新改進?創(chuàng)新改進拉倒吧,成天坐在電腦跟前能有個屁技術創(chuàng)個龜孫新。如果工程師整天和尺寸打交道,那只能叫畫圖工,無需上過大學的人來搞,招倆小姑娘來干最合適。如果工程師要創(chuàng)新改進,那首先得有時間和條件實踐思索學習交流試驗,一天對八小時尺寸還有個屁的時間實踐思索學習交流試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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中國沒有工程師,只有畫圖工。 |